釋慧岳94.12

有一天護理人員向法師說明:「某某床的病人,希望法師能去關心一下,他的靈性可能需要提升一下,因為他會在志工們的面前表現出可憐需要人幫助的樣子,但是對於護理人員卻又是另一種態度,會罵人、不願與護理人員配合或要求東、要求西的要求一大堆,簡直像個無賴似的!」。法師與護理人員對談的同時,內心也思惟著,「怎麼會用兩種截然不同的方式待人呢?」

法師經由病歷,初步地了解到病人是位52歲的大腸癌癌末患者,他是位舉目無親的流浪漢。與他幾次接觸之後,了解病人是個單身漢,在生病前大都是在台北橋附近遊蕩,有時接些臨時工作過活,通常都是有多少花多少,不曾有積蓄的。在他生病之後更是沒有能力工作了,所以生病之後接受了慈濟的救助。

 

後來了解病人之所以會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行為表現,可能是他長久以來學到的生存方法,他知道志工們是愛心人士,可以用「可憐」的方法來博取善心人士的同情、關愛,而對於其它工作人員就不必如此了。

 

法師也想,「又是什麼原因讓他變成了流浪漢呢?」,「他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過去?」。在多次陪伴之下,病人終於陸續地說出,他因為年少時與哥哥們分財產時,覺得不公平,負氣而離家出走的。他當時非常的生氣哥哥與嫂嫂的對待,心中對他們有強烈的怨恨。又說,他離家出走之後,就到處流浪,最後輾轉來到了台北橋下。從他離家之後,就未曾再與家人連絡過,沒想到一眨眼就是30年了。法師陪伴著病人說出他跟家人的恩怨。

 

值得感謝的是,在安寧團隊之一的社工師的努力之下,透過警政單位的協助,終於找到了病人還在故鄉的親屬大哥、二哥與姊姊們。二哥、姊姊與姪子輩們也都有來病房關心、探望病人。唯獨病人恩怨最深的對象---大哥---未出現,因為此時的他也正好是生重病中,所以無法前來探望。病人的大哥在要往生時請人轉達希望能再見病人最後一面,雖然在這個時候病人還有行動的能力,但是病人還是堅持不去見大哥。所以病人的大哥就在病人第一次住進安寧病房期間往生的,他大哥往生的那天,病人反應說他那天特別不舒服。

 

病人第二次住進安寧病房時,行動能力更虛弱了。法師曾問:「對家人還有怨嗎?」,病人說:「沒有,身體都已經這樣了!」。病人問法師:「師父,要怎麼樣才能笑笑的往生?」,法師答:「心中要沒事,對兄弟姊妹的恩怨要放下,還要有一個可以穩定自己的方法。」,病人又問:「是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笑笑的往生?」,法師答:「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這樣,但是要這樣也不是很難。」

 

第三次住院時,病人十分的虛弱與明顯的惡病質枯瘦、乾黑,身上的傷口也潰瀾惡臭,已是dying的現象。病人見到法師,一直虛弱反覆地提到證嚴法師,說證嚴法師是他的師父(因為病人受了很大慈濟的恩惠,是他的一種感恩心的表現)。

 

法師看到病人已是臨終的階段,應該是要給予法門依持的時候了。法師先喚起病人「要怎樣才能笑笑地往生」「心中要沒事,對兄弟姊妹的恩怨要放下,還要有一個可以穩定自己的方法」的對答記憶。再來對他說:「穩定自己的方法,就是你要有方法可以依靠,大家都靠念佛,念佛就能笑笑的往生」,「證嚴師父對你很好、有很大的恩德,對不對?」。病人:「對。」,法師:「你要不要報恩?」,病人:「要!」,法師:「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念佛笑笑的往生』,因為證嚴師父捨不得你受苦,才會一直在幫你,而他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夠『念佛笑笑的往生』,你就用『念佛笑笑的往生』來報答他,好不好?」,病人微笑並點頭。往後幾天法師常陪病人念佛也為病人講說阿彌陀經的內容等等,病人雖然已經非常虛弱,但都會一起念佛。最後病人在住院的第八天的凌晨安詳、平靜地往生。

 

病人讓我們聽到他輕輕地低吟者一首屬於他自己的生命之歌--流浪者之歌。流浪、自我放逐的心在經歷了30年的漂泊,終於在安寧團隊的照顧之下停歇了下來,當年深刻的傷痛也得到了永遠的撫慰。

(摘自蓮花基金會生命雙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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