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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覺知是不夠的12/35 對覺知的覺知

[德加尼亞]


22.對覺知的覺知


禪師:你能夠覺知到你的覺知嗎?你能夠總是覺知到覺知的存在嗎?


禪修者:是的,但是我必須通過有意識的努力去檢查它的存在。


禪師:好的,首先檢查覺知是否穩定,你是否總是在當下就能夠正念。當你感到在當下就能夠覺知的時候,試著去覺知你的覺知。然後試著去觀察你是否能夠認出在那個覺知裡的態度。


禪修者:好的。現在我感覺覺知像在用一個顯微鏡觀察一樣。


禪師:你的覺知實際上能知道多少?它是僅僅知道你身體的知覺呢,還是也能注意到你的念頭和感受?


禪修者:如果狀態好的話,覺知會像那種全景的照片那樣。


禪師:當你能夠覺知到身體的知覺、心理的念頭和感受,以及其他的一些心理活動時,你能夠觀察到它們是怎樣相互作用、相互影響的嗎?當心在思考某些事情的時候,是怎樣影響你的感受和身體的知覺的?當你有某些身體的知覺的時候,又是怎樣改變或者影響感受和想法的?


當你問自己這些問題中的任何一個時,你的心是在引入智慧到當時的情景中。你不需要找到答案;只是問這樣的問題來啟發智慧。可以說,你在引入新的軟件。當你能夠覺知到的時候,以及當你不能覺知到的時候,你是否已經注意到心的品質的不同?


禪修者:是的。


禪師:你自己認識到這些東西非常重要。親身體驗到這些區別,將幫助你意識到並且重視覺知的價值。當你重視覺知的價值時,你同樣開始慢慢地重視理解的價值和智慧的價值。你需要清楚地看到,覺知的品質給你的生命帶來了多大的不同, 你也需要意識到你從智慧中得到的利益。一旦你理解了這些,你將會全心全意地去禪修。
 


禪修者:當我在以覺知為對象進行觀察的時候,似乎心的清明是觀察的結果。然後這個結果又變成觀察的對象。我想這就是為什麼我不能區分能觀察的心和心的清明這二者的原因。


禪師:是的,心的清明和觀察的心本身是不同的。


禪修者:我注意到兩種不同的觀察經驗。一種經驗在心與對象之間似乎有一定的距離,另外一種感覺二者似乎重合了,只是簡單地觀察有什麼發生。


禪師:這些只是關於同一種經驗的兩種看法。在第一種看法裡,你注意到了心和對象的基本性質的不同,因為它們以不同的方式發生作用,所以你注意到了它們的不同。在第二種看法裡,你看到了其實這兩種作用是一起發生的。這種看法更自然些。在第一種看法裡,比方說當我們看到心與對象之間的分離的時候,一定程度上把我們的經驗概念化了。


禪修者:是的,這樣我就明白了。我注意到第二種看法是在心比較安靜和平衡的情況下發生的。
 


禪修者:當心變得真正平靜的時候,最好是做什麼?


禪師:不要試圖去觀察平靜,應該和你的覺知的心呆在一起,並駕齊驅。


禪修者:心容易執著平靜,並且被捲入平靜之中。


禪師:這樣的情況發生時,你已經不是在禪修了。你在享受一種心的狀態。你的注意力需要放在覺知上,而不是放在所緣上。你需要檢查是否還能覺知到正在發生什麼——同樣重要的是——是否有正見。
 


禪修者:是誰或者什麼在覺知我所有的經驗;像看到、聽到、等等?我感覺到有某種東西在接收所有的這些經驗,某種東西在覺知正在發生什麼。這是正確的嗎?


禪師:是嗎?你認為是誰呢?你知道這個覺知,並且知道是這個覺知在覺知正在發生什麼,是嗎?


禪修者:我不知道。當我看到或者感受到事物時,我感到一種自我覺知的感覺。每時每刻,它都只是我的經驗的一部分。


禪師:好吧,那並不壞。


禪修者:那麼,我應該觀察哪裡呢?應該去覺知什麼地方呢?


禪師:已經覺知到了;你並不需要刻意地去做什麼事。如果你試圖去刻意地做某事,這種品質就消失了。覺知是心的許多品質或功能中的一種。只要保持觀察心理活動,你對所有這些過程的理解就會加深。
 


禪修者:我偶爾經驗到一種清楚、純淨的覺知的狀態。當那種狀態發生時,其他的對像都退居幕後了。觀察心也有一點退居幕後了。觀察心有一點困惑是應該去注意這種清明呢,還是只是停在那裡休息,或者去觀察其他的對象。


禪師:最重要的事情是保持覺知觀察心,並且理解其他的一切都跟它在一起——無論是否退居幕後與否。


禪修者:除了純粹的經驗之外,似乎沒有什麼發生。


禪師:就是那樣,只要覺知它就可以了。它發生在誰身上?純粹的經驗是什麼?


禪修者:體驗到身體的基本知覺,然後是念頭——


禪師:你可以繼續去覺知這些事情正在發生,並且知道它們都被心所覺知。它們是始終如一的,還是不斷變化的?


禪修者:它們持續地出現,但是一直在不斷的變化之中。


禪師:好的,你能分出哪部分經驗是身體上的,哪部分是精神上的嗎?


禪修者:似乎都是身體上的,精神上的只有清明。


禪師:觀察心呢?


禪修者:哦,有的,但是它不只是覺知。我叫做觀察心的東西,是指那個在那裡評判、觀看並且做決定的“小傢伙”,然後這個更大一些的清明的心,它只是在觀看所有的一切。


禪師:哦,我明白了。你叫做觀察心的東西,我叫做心理活動;你叫做清明的東西,我叫做觀察心。


禪修者:好吧,那觀察心只是觀察而已,別的什麼也不做嗎?


禪師:是的,就是這樣。在你的觀察心中有智慧嗎?


禪修者:希望吧!


禪師:實際上,它能夠這麼清楚地觀察的事實,就表明已經有一定的智慧在運作,只是我們沒有認出它而已。


禪修者:我想我關心的是,如果我停留在這種清明的觀察心中,我就什麼事也沒幹。


禪師:在緬甸有一個非常著名的諺語:“禪修是正在禪修,但是你又沒有在禪修。”當我們剛開始禪修時,我們想“我在禪修”;但是後來我們認識到:只是心在禪修。這是覺知發展過程中的自然的進步。比方說,在禪修的開始階段,我們將只注意到想法。但是一段時間以後,我們會開始理解:它是心。這樣的認識表明我們處在理解的不同的水平上;智慧開始認識到:一個想法只是心而已。


一旦建立了這種理解的水平,心將能總是理解“這只是心”,然後更高水平的理解會生起。那就是這種認識:“心不斷地生起”,“心不斷地發生”。這種“生起”或者“變成”(jati)的理解將會產生。


當你能看到“變成”的本質時,你就會意識到一切總是在更新。每一個時刻都是嶄新的,沒有東西是固定不變的。你現在察覺到的一切,都是你第一次察覺到。在這種理解的水平上,生活中的許多東西將不再是一個問題。智慧會看到只是這些心在不斷地生滅。不會再有自我認同和干涉;“我”將不再參與其中。
 


禪修者:當念頭非常少時,當心非常開闊和寂靜時,我應該把注意力集中在什麼上面呢?


禪師:覺知到你的覺知就可以了。你不需要集中注意力在任何東西上面。你需要做的是,去確認你仍舊在覺知;去確認覺知仍舊存在,並且繼續保持它。一遍一遍地對自己確認覺知的存在。同時也要密切提防煩惱在觀察心中出現。在觀察心中生起的煩惱,相對於那些通過你的心看到的作為所緣的煩惱來說,會對你產生更重要的影響。後者還不是那麼重要,謹慎提防那些滲透到你的觀察心中的煩惱才至關重要。
 


禪修者:我發覺在有些活動中非常難保持覺知,尤其是在進餐時。


禪師:如果你知道你在某些方面有弱點時,那麼在進行那項活動的期間,你應該放慢速度、從容不迫地進行。提醒自己不要著急,並且事先做好準備,確定那些應該優先考慮的事。提醒你自己要保持正念,要充分地覺知到這個經驗。告訴自己:你不是在吃飯,而是在禪修。通過這樣的一些自我暗示,你就在告訴心向一個特定的方向前進。這就是正思維。
 


禪修者:有時我感覺到心中沒有什麼東西發生,我只是坐在那裡,心似乎一片空白和空靈。


禪師:當心中只有非常微細的煩惱時,這種空靈的感覺就會出現。但是如果你能夠保持清醒和警覺,也就是沒有瞌睡的話,在這樣的時間裡你還是可以覺知到覺知的。你知道覺知在工作,並且非常清晰。只要與這種覺知呆在一起,並駕齊驅。 如果你發覺非常困難去確認覺知在工作,那麼你需要更多的練習。經常問自己:“現在心在覺知什麼?”通過這種方式,你將逐漸地學會怎樣更清楚地觀察心,並且知道覺知的狀態是什麼樣子的。起初你需要在非常明顯的心理活動的情況下練習,比如覺知到思考的心,覺知到聽到的心,覺知到引導心到一個特定的所緣的心。同時提醒自己盡可能連續地去覺知;持續的覺知將幫助你清楚地認出覺知。它將幫助你去觀察心。最終你將認識到覺知一直在自然地發生。


禪修者:在日常生活中,我們怎樣保持覺知的連續性?


禪師:你需要有一定的智慧,你需要理解禪修是有益的。僅僅是從別人那裡聽說到它還不夠。只有在你親自意識到正念的禪修給你的生活帶來什麼不同後,你才有真正想禪修的願望。你需要真正理解正念的禪修對你是多麼的有益。這樣的一個理解,相對於那些外部的鼓勵和支持而言,將會激發出更多的動力。
 


禪修者:我發覺覺知到身體非常容易。當我做一些體力工作時,所有需要做的,就是去專注身體的知覺,並且和它們呆在一起。但是當我做精神方面的工作時,我發覺去觀察心要困難得多。最好的觀察心的方法是什麼?我到底要把注意力集中在什麼上面?


禪師:覺知身體與覺知心是不同的。為了覺知到身體你需要一點專注,但覺知到心並不需要。覺知是一種精神活動,它已經在那兒了,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試圖專注在覺知上面是會起到相反的作用的。覺知到心只是需要大量的練習。為了覺知到心在做精神工作,像思維、計劃、或寫作等,你需要非常有技巧地去觀察心。只有當你有足夠的練習之後,你才不會在做這種工作時經常失去正念。
 


禪修者:我有一個關於在社會交往中的覺知的問題。如果我在一個比較和諧的社會環境中,積極地去和人們互動,那似乎是一個很自然的過程,一種休閑和享受。但是如果我在這樣的情境中引入正念的話,那就似乎妨礙了這個自然的過程,並且那種休閑和快樂似乎沒有了。您怎麼看這個問題呢?


禪師:這是一個對正念禪修的誤解。你知道你在和別人互動的事實,你知道狀態很和諧的事實,你知道有休閑和享受的事實,表明你覺知到了正在發生什麼。如果你然後還決定去觀察這個,你就做得太多了。為了正念你做了不必要的努力,所以才會感覺不自然。只需要讓你的覺知與正在發生的事情一起自然地流動。


禪修者:但是我經常感到我沒有覺知到。


禪師:那可能是因為你在用一種自然的覺知去觀察的時候,缺乏技巧的緣故。如果我們習慣於運用一種非常有意識的覺知,如果這是我們知道的唯一的一種覺知,我們就會把它引入到觀察社會交往的情況。我們需要做的是,當我們做正式的禪修的時候,學會用一種更自然的覺知去練習,避免用那種帶有很強的目的性的、非常強烈的覺知。如果我們熟悉了這種自然的覺知的過程,當我們運用這種覺知去觀察的時候,我們就能夠引入理解和智慧到社會交往中,並且以一種非常輕鬆和自然的方式保持正念。


當我們以一種帶有超強度意識的正念去禪修的時候,當我們總是告訴我們自己現在我將保持正知正念的時候,我們就會歪曲圖像,我們的經驗會變得有點笨拙和可笑。我們需要學會保持在一種開放和放鬆的狀態中,只是去注意到正在發生什麼;我們需要有意識地用一種輕鬆的方法去禪修。我們需要像這樣持續地練習,直到它變得自然,不管是當我們獨處時,還是與人交往時。對許多的禪修者來說,這並不容易,需要大量的耐心和堅持不懈。


禪修者:當我獨處的時候,我感到有一種非常從容和放鬆的覺知。但是當我處在社會交往的情境中時,保持正念就變得非常做作。


禪師:當你和別人交往時,你需要提醒自己用一種從容和放鬆的方式去覺知。你同樣需要覺知到你的注意力在哪裡。當你獨處的時候,你的注意力往往全部“內向”。當你和別人在一起時,它非常可能全部“外向”。為什麼它全部“外向”?因為你對外部世界正在發生什麼更感興趣,因為你對你的心正在發生什麼並不那麼感興趣。當所有的注意力都跑到外面去的時候,很多沒有被覺知到的想法和情緒會產生,所以問題就出現了。


禪修者:就是這樣。對我來說,這就是衝突產生的地方。當覺知想跑到外面去時,我努力去維持向內的覺知,這樣覺知就變得有點做作。


禪師:好吧,外部世界當然重要,但是你也很重要。為什麼不同時覺知二者呢,為什麼不各分配50%的注意力呢?


禪修者:聽起來不錯,這樣就比較理想了。


禪師:當然有不同的情況;有些情境下,可能是一個60%,一個40%,等等。你需要做試驗,在不同的情境下學習,並且記得運用你在禪修中所學到的東西。
 


禪修者:我發覺非常容易覺知在根門生起的對象。但是當我試圖去覺知覺知本身時,我感到非常的困惑。我不知道把我的覺知放在哪裡。


禪師:心在哪裡都找不到;試圖找到心是在做無用功。這有點像戴著眼鏡找眼鏡。心不是那種你能抓住並且看到的東西。你之所以能覺知到心,是因為它在發揮它的功用。覺知已經在那兒,正因為這個覺知,你才能知道事物。你感到困惑,是因為你在找什麼東西,而不知道它已經在那兒,因為你認為肯定還有別的什麼東西。


把你的手像這樣合十,你能感受到兩手之間的觸覺嗎?


禪修者:可以。


禪師:你能確認你知道這種觸覺嗎?


禪修者:可以。


禪師:這就是對覺知的覺知。不要努力去尋找覺知;放鬆並且了解它已經在那兒。我們之所以發覺對心的覺知比較困難,是因為我們缺乏練習。有經驗的禪修者會發現,對心的覺知其實和對身體的覺知一樣直接。
 


禪修者:你說內觀是不費精力的,因為沒有什麼選擇可以做。但對我來說,在禪修中似乎總是有選擇:選擇多長時間去觀察一個目標,這麼多目標生起,應該去注意哪一個,等等。


禪師:正念的發展是一個逐漸的過程。開始的時候,心需要學會認出“這是心”。開始的時候,你應該允許心去覺知它注意到的一切。一旦正念建立,心會自然地覺知到許多東西。在這個階段就可以做一個選擇。你可以問自己:“現在首先應該去注意什麼?”但是你需要檢查那顆觀察心。是智慧去做選擇,不是“你”。你必須檢查在那觀察心中,是否有任何的貪欲、期待、嗔恨或者拒絕。你也需要提醒自己:觀察目標並不重要,你需要觀察那顆心。
 


禪修者:我習慣於專注一個目標。現在你告訴我不要那樣做。我怎樣才能同時覺知到許多目標呢?

禪師:你需要知道自己在覺知。不要觀察那些目標;只要保持檢查是否存在覺知。當你的覺知變得強有力的時候,它將自動能夠觀察更多的目標。它就像一個好的衛星天線;天線和接收器的質量越好,你就能接收到越多的頻道。


禪修者經常以專注一個目標的方式開始,當他們開始變得能夠覺知許多目標時,他們認為他們的心被分散了注意力。對於止禪來說,這的確是一個問題,但對於內觀禪,它說明心變得更加的善於接受,並且有更多的覺知。


在我們覺知的禪修中,我們以注意一個目標開始,然後就會有對這個目標的覺知。下一步是能夠覺知到我們對這個目標的覺知。然後我們也將學會去覺知到在覺知後面的態度。通過練習,你將會同時看到所有的這些。


禪修者:如果我只是觀察聽到或者知覺,那可能要相對容易些。但是當我面臨著強烈的情緒,比如擔心、焦急、或者恐懼時,我應該怎麼做呢?我怎樣去觀察它們?


禪師:去觀察這些情緒帶給你怎樣的感受。它們是否使你感到熱、緊張、繃緊,等等?同時也要注意到你現在抱有的想法,並且留心這些想法和你的感受方式是怎樣相互影響的。不要迷失在故事或經歷當中,或者對你的感受失去自制力。觀察心是怎樣工作的。你將學會想法是怎樣影響感受,以及感受是怎樣影響想法的。你將會認出某種有害的模式,這使得你的心能夠放下。比方說,當你認識到這只會使心感到更痛苦時,你將停止沉溺在某種思維方式裡。


當然,為了能夠觀察和學習,你需要一個相對冷靜的心。知道你為什麼觀察同樣非常重要。如果你是因為對理解正在發生什麼真正感興趣而觀察,智慧才可能會產生。但是如果你只是觀察著正在發生的事情,並且希望這種觀察使不愉快的情緒消失,它就會不起作用。


禪修者:當智慧產生的時候,我怎樣才會知道呢?


禪師:你將非常清晰地看到它的產生。你將會有這樣一種經驗:“噢,現在我理解了。”這是真正的理解,不僅僅是理性上的理解。你不必去請教任何人,你也會知道。
 


禪修者:當我們的覺知運作的時候,當我們覺知到覺知的時候,是不是也在創造業?


禪師:你可以這麼說,不過是善業。


禪修者:善業的意思是好的輪回,還是輪回的結束?


禪師:好的輪回,好的品質,好的心態。這種覺知只是業,它是一種行為。只有當這種行為產生智慧時,在那種導致輪回的結束的智慧裡,這種業才會以那樣的方式產生好的結果。業不能終止輪回;智慧才能結束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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