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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談中國禪宗的內涵及其修証  

蘇安平

因有法友希望安平能談談有關禪宗的看話頭及參公案的意涵。特以此文回覆。

要談禪宗的看話頭及參公案,就必須先瞭解「禪」的思想淵源,才能確實的掌握其核心,但因為有關中國禪宗各宗派的思想與其修証的內容涵蓋面很廣泛,涉及大乘性空、唯識、真常三大體系,也可說「禪」就是此三大系中國化的結果。所以雖然都是以「禪」來呈現,但其背後的思想與修証的方式卻是有很大的不同,並非輕易就能掌握說明清楚的。安平不揣淺漏,呈心所見提供有心於禪學的法友參考。

如前述要談中國禪宗的內涵及其修証就必須先略為瞭解佛法傳入中國的背景,才能全盤性的通達其成因及特色。由於佛法的思想與修持在印度時早就已經分派分流了,而佛法大小乘經典又是不同時代的流佈,但卻在同時期被傳入中土,而且在傳入時便已混雜又欠缺完整的次第性。同時,大乘佛法被高舉標榜,原始阿含的修証則被貶為小乘而不受重視,加上性空、唯識、真常三系的經論思想被大力的弘傳,卻又缺乏實際趣入的修法次第,在修法不明的情況下,各宗派的祖師只得依各自所宗仰的經論思想為指標,摸索探究實際可趣入的修法。

而禪宗的背景也是如此,在達摩禪法傳入中土之前,各種禪法早已傳入,只是所傳都以四禪八定為主的禪修,所以各大宗派的祖師皆是依各體系經論的思想結合四禪八定的禪修方式,各自探索體驗而形成宗派的傳承體系,因此才有中國佛教八宗(或十宗)的成立。

禪門各流派的修証也是如此,其思想的源頭與修法其實是各自不同的,甚至同一體系的禪師也會不同,例如達摩祖師是以楞伽經為主,而六祖慧能則以金剛經印心。又如圭峰宗密禪師不但將禪法判為外道禪、凡夫禪、小乘禪、大乘禪、最上乘禪五個階級。更將禪宗分類為一、息妄修心宗,二、泯絕無寄宗,三、直顯心性宗,並予於配比三大體系的學理思思,為其分流的思想源頭。

又如同屬弘忍禪師門下就分南宗禪、北宗禪,而後期的「五家七宗」更是南宗禪不同風格的細分。原因就在歷代禪宗各流派的祖師不僅修法、風格不同,更重要的其思想源頭也是不一致的,有的是以「性空」為主,有的以「唯識」為宗,有的則以「真常心」為依歸,也有三者混同的,各家爭鳴、百花齊放,再結合中土人文風俗,「禪」的風貌也就多彩多姿了。再者,中國禪宗對「禪」的定義與詮釋也已大不同於印度佛教,太虛大師更將「禪」定位為中國佛教的特色,明確的說明「禪」是中國化的佛法。以上是佛法中土化禪宗大致的背景,接著說明禪宗修証的內涵。

禪宗雖是倡言「明心見性」、「見性成佛」,但不論各流派的詮釋為何?其主要的內涵及功能仍是現量滅苦而已。雖然思想與修法各自有所不同,但「滅苦」的功能卻是一致的。而要說明其中的原理,就必須瞭解大乘佛法的三大體系原是立基於原始佛法的緣起論與四聖諦的慧學所開展的。因為原始佛法的核心,不論是「此有故彼有;此滅故彼滅」的緣起論或是苦集滅道四聖諦都是以「現象」為觀察的對象,對於非現量現象的信仰、哲學性的推理及臆測一概擱置,不予於討論。僅就「老病死憂悲苦惱純大苦聚」的現象做為探究的標的。

而三大體系的佛法則是立基於原始佛法的結論,對「緣起現象」背後的成因再加以探究、推演、論述而形成的。所以,雖然有不同的思想與見解,但其滅苦的目的與功能卻仍是一致的。換句話說,不論大小乘佛法其最基本目的與功能皆是在「滅苦」。之後才隨著時代背景加上各種哲理、文化、信仰而形成後期多元性的佛教樣貌。

準此,「滅苦之道」也大開方便之門,攝受各種根器的眾生,但也混淆了最原始的動機與目的,可謂功過參半。雖然後期多元性的佛法所呈現的樣貌是南轅北轍的不同,但解決現量「老病死憂悲苦惱純大苦聚」仍然是各宗各派共同的基礎,只是在思想根源不同的背景下所開展出來「滅苦」的方法就大不相同。

原始佛法的核心是苦集滅道四聖諦,瞭解「苦」生起的原因及其助緣就能瞭解苦是可滅除,也能找到消除苦的方法,這是非常科學的方式,而且是現量就可以實驗証得的經驗。

而大乘佛法滅苦的基本原理仍是離不開苦集滅道四聖諦,但卻是擷取其結論直接從「滅諦」入手,也就是從一切法緣起如幻、無實、不可執取也無法執取「無苦的狀態」起修。而禪宗的「直指人心」就是此修法的開展,換句話說,「直指人心」頓悟、頓修的禪法就是直接說明:身心(五蘊)的本質是無苦的,就是本來面目,就是佛性,就是真如。只要不污染、不起實在感,不執取、無執取就能証得了。

雖然「無苦」的滅境是一樣,但因思想體系不同的詮譯所以修法就不同,例如宗密禪師所言息妄修心宗(唯識系)的修法是以眾生本就是佛,因無明覆蓋才有生死輪迴,只要背境觀心,息滅妄念,念盡即覺悟,所以應靜坐觀心,智侁、神秀、保唐寺無住等禪師即如是修。泯絕無寄宗(性空系)則說諸法如幻,本來空寂,心無所寄,是名解脫,這是石頭希遷、牛頭法融乃至徑山道欽諸家的禪法。直顯心性宗(直常系)有兩類:一說一切語言行動都是佛性,任運自在,是名解脫。這是洪州宗(道一系)的禪法。二說妄念本寂,塵境本空,空寂不昧,寂照現前。這是菏澤宗(神會系)的禪法。以上兩家都匯歸「真性」,所以是同一宗。

禪宗雖有上述不同的思想及修法但也有共同的指標,就是「苦」(煩惱)不是客觀本有的存在,而是主觀的,是由污染、執取而緣生的,所以是可以現量消除止息。只是各家的思想詮譯、修法不同而已,其實質滅苦的功能是一樣有效,而且不論其論述及修法為何?其內容皆是定慧一體的全體展現,所以中國「禪」的內涵與定義早已不同於印度佛法了。

再者,由於中華文化是重實效主義的,對形而上的論述會很自然的「敬而遠之」或以「神道設教」視之。所以對印度所傳來的佛法雖說照單全收,但會以「判教」將其分門別類的吸收運用,而不會像印度佛學思想一樣諍論不休,也不會「華山論劍」般的一較高下,只會各自老王賣瓜、自賣自誇。而禪宗就是立基於實效主義吸收佛法各大體系的思想在「存同去異」、「現實取用」下融為一體,對無法現量驗証的論述則皆束之高閣或供奉起來各自信受。所以在各流派的禪師身上會有各體系的思想混合的展現。這在宋代以後的禪師身上更加明顯,如主張禪淨雙修,三教同源…等。

在瞭解中國禪的思想與內涵後再來談歷代各種禪法就更能清楚其變遷演化的軌則了,在六祖慧能之前的禪師其傳法的方式仍是以教理為主的說明及禪定的訓練,也就是所謂的漸悟漸修,也稱之為「如來禪」。而慧能則是以直指人心、頓悟頓修、定慧一體的方式指導學員,但仍是以教理思想為主的教學。而就在「直指人心」傳法普傳之後,禪師在指導學員的方式上也有了不同變化及開展,更有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的風氣,也就是將禪的思惟直接在日常生活的行、住、坐、卧中展現、落實為傳法的核心要領,就是所謂的「祖師禪」。

也就在祖師禪法普傳成熟時,逐漸發展出語、默、動、靜皆是禪的指導方式,更有了「法戰」的方式與風氣,此時的禪風已由文質彬彬的揚眉瞬目及對話轉為較粗暴的肢體語言,所以就有了棒、喝禪風的展現與盛行。但在此的同時禪宗修証的風氣也已達到了巔峰,更因肢體語言的禪法盛行,使得佛法義學更不受重現而逐漸式微,也使得禪修學員的道基相對的薄弱不足,難以承受高峻又沒有理路的禪法。

所以宋代以後禪門就逐漸衰微了,再加上政治動盪不安,民生經濟不振,避世而入佛門的成員可說是龍蛇混雜良莠不齊。多數學員並無真修實証,卻都是有樣學樣的左喝右棒、豎拳舉拂、揚眉張口,不但言過其實,行為更是低俗不堪。禪師為了淘汰動機不純的學員,激勵有道心的行者,就摘錄歷代禪門祖師師生間的對話及生活的事蹟而形成為禪宗語錄讓學人參究後報告心得,借以去蕪存菁,後則發展為看話頭及參公案來考驗學人的修証。

換句話說,話頭禪及公案禪只是義學不興禪門衰微時不得已的產物。而與之同時流行的是宏智正覺所提倡的「默照禪」,這是一種止觀双運、綿密細膩的禪法,是一種不同於話頭禪及公案禪激烈霸氣的禪風,之後更流傳至日本成為道元禪師的「只管打坐」。話頭禪及公案禪這樣的禪法雖然也延續了禪宗的慧命,但也因流弊叢生到宋代末年禪宗修証的家風就式微了,流佈的僅是無修証內涵,徒具形式附庸風雅文藝式的禪風。

明清之後不但佛法義學低落,各大宗派也都衰弱,禪門也是更加式微,盛行一時的五家七宗也僅剩下臨濟宗和曹洞宗獨撐修証佛法的大局。而信仰式佛法的淨土宗也逐漸成臨終送葬佛事的代表,中土的大乘佛法可說是一蹶不振了。雖然偶有大師出世,如蓮池、憨山、虛雲、來果…等禪師,但也只能固守一方而已。

近代佛法的興盛是經太虛、印順、歐陽竟無、呂溦…等僧俗經近百年努力的成果,同時也引進了密教及南傳佛法加上淨土宗也跟進振興,再加上政經安定而顯得朝氣蓬勃。但由於禪門修証的十分高峻而徒具形式的「參禪」方式更令學人莫衷一是無從入手,所以仍然顯得欲振乏力。加上到處可見的「Seafood」(師父)更是令有心禪修証悟的行者不得其門而入。以上,是禪宗思想、宗派風格與興衰大致的延革情况,接著說明禪宗實際修法及開悟的內涵。

要談禪宗實修及開悟的內涵就必須瞭解其思想及其目的,如前述禪宗的思想雖源於佛法三大體系而各有不同,但在「滅苦」的實質的效用上是一致。因無論是息妄修心或泯絕無寄、直顯心性都是在表達:身心只是單純五蘊因緣和合的運作而已,其本質就是「無苦的滅境」。所以其修法的重點都是在「無執取」,而要無執取是可以從背境觀心,息滅妄念下手起修或體証諸法如幻,本即空寂,心無所寄,法不須修即可無取,或以一切諸法,若有若空皆是真性所顯即體即用,不可將心求心,故無所取,覺之即可。方式不同但作用皆在「無執取」,而無執取的當下就是滅境、就是解脫。

雖然禪宗是以「明心見性」標的,但其實質內涵仍是「滅苦」而已,所以不論是漸悟漸修的如來禪或頓悟頓修直指人心的祖師禪其目標也是讓行者體認當下的「身心」即是無苦的滅境,就是涅槃的解脫境,只是趣入的方式不同而已。如來禪是藉教悟宗的「理入」,而直指人心的祖師禪則是定慧一體的「行入」。

由於六祖慧能之後的禪門皆是祖師禪的天下,所傳的禪法皆是直指人心定慧一體的行入,所以較不重視經教而是在日常生活行住坐卧直接體驗當下無苦的滅境。因此在直指人心普傳之後,就發展出語、默、動、靜皆是禪的指導方式,而德山棒、臨濟喝的禪法也隨之開展,更使禪門的修証登上高峰時期。雖然強烈的肢體動作有別於傳統佛法文雅的言教,但修法的其要領仍是指導行者在當下破除「污染」或「實在感」的生起以斷除「執取的慣性」而已,並無奇特之處。所謂棒喝指導方式主要的內容都是在行者「污染」或「實在感」生起的當下出手,以震攝行者心念使其回到原本單純寧靜的狀態。

而所謂的「開悟」,雖然依思想源頭的不同也有各種不同的詮釋解說,但其實質內涵即是如實知見「污染」或「實在感」是如何生起的,也就是如實覺知違反「諸法如幻,本即空寂或一切諸法當體即是」的心念是如何生起,體解什麽是心靈最單純無苦的狀態!因為「污染」或「實在感」一旦生起就會執取,就會苦,也就是所謂「生死輪迴」了。至於頓悟、頓修的意涵,就是在覺知的當下就回到無苦的解脫境,所以稱之為「頓悟、頓修」。雖然祖師禪法的或棒或喝的風格各有不同,但其修証的內容大致就是如上述一般,並沒有什麽神祕玄妙之處,之所以令人感到「玄妙」是由於禪師或師生間的默契與表達方式、修行風格較不為一般外人所理解而已。

再者,是不論修學大小乘佛法或禪宗各派別,定、慧皆是佛法修証必備的基礎。所以能經得起棒喝的禪者都必須是具備一定程度的定慧,而且具有相對默契才能在當下體會棒喝背後的意涵,否則就只是「鴨仔聽雷」(台語) 不知所云了,所以依樣畫葫蘆的禪者就會真的被打罵趕出禪堂。而且在「法戰」時是生死一瞬的,戰敗就是表示自己的定慧不足,仍有破綻,仍有執取的業習存在,輪迴是必然的。所以「法戰」不只是戡驗對方,更是在檢驗自己的道行,禪修要承擔此事是大須審細,不可輕易放過自己,自誤誤人。因此,直指人心的禪法一向是「得即成聖,疾證菩提;失即成邪,速入塗炭。」不可不慎。

就在禪門棒喝高峰之後,隨之而起的就是公案禪及看話禪。而其發展背景是由於棒喝的禪風盛行之後,多有並無實學實証的學人依樣畫葫蘆、東施效顰,隨意比手畫腳、揚眉瞬目以玄妙莫測欺世盜名,不但言行乖張,德行更是低下。因此有禪師摘錄、編輯歷代祖師們生活的言行、指導學員的對話而成公案,用以考驗測試學員的程度,進而就發展成公案禪。這是因「公案」是指官府的文書判例,所以考驗學員的案例也稱「公案」。

換句話說公案禪就是為了篩選並淘汰良莠不齊龍蛇混雜的學員而設立的考試題庫,再由問答中瞭解學員的實力,加以印可或否定而形成的禪法。由於禪師們善用各種不同層次的公案指導學員禪修,也就是指定某公案讓學員去探究體驗該公案的意涵,再來報告心得,也稱為「獨參」,而對學員而言就是所謂的「參公案」了。如此就能檢別誰是有道心、誰是混飯吃的?因為沒有用心的學員又怎麼敢再找禪師戡驗心得呢?而學員因有功課要做自然各自安心辦道,寺廟自然寧靜。以上是公案禪的背景。

那麽公案又是如何參究,在修証上的效用究竟為何呢?這又須回到佛法根本上的「定慧」來談。因公案的內容是祖師們的生活言行或師生的對話,直接講就是祖師們佛法的體驗而且又是沒有說理在生活中的全體展現。因此,沒有相對定慧的學員自然無法體解其內涵,只能看文說故事的理解,這對尚有理路的公案或可略知一二,但對毫無理路或看似答非所問的公案內容就會丈二金剛摸不著邊際了,因此就得費盡心思去探究了,這就是所謂的「參」。

也就在學員真正的用心參究的同時,就會有幾種效益產生。一者是堅定道心,因沒有堅定的道心你就無法二六時中契而不捨的用心参究。二是提升定力,因要時時死抱著一個公案參究,行者的定力一定會增強,否則就會是懈怠了。三是增長慧學,因為要解答公案必然會搜羅整理所學佛法的各種知見以求印証,見地也就會隨之提升。也就在參究中不斷的堅定道心、增長定慧的同時就會有各種體驗及慧解出現,於是就會請求「獨参」,而禪師則會依據學員的狀况給予印可或否定,也會給予學員更高層次的公案,就這樣來回反覆的参究,直到確實知見「污染」或「實在感」是如何生起時,就會瞭解絕大多數公案所隱藏的意涵。此時又稱為「開悟」。

也由於禪者在參究時是二六時中念念不忘的聚精會神,所以身心是時時處於外弛內張備戰緊繃的狀態,一旦因緣時節到來,或因觸目或因聲響或因碰觸或因前輩點撥時,就會像氣球突然爆破或洩氣般的飛噴,所以在「開悟」時身心會有各種看似玄奇的情境發生,而禪者也會因身心一時的鬆懈而有各種如釋重負的輕安、舒暢、通達的體驗,讓外人有種莫名的稱羨而感到玄奇。

所以参公案是一種十分激烈的禪修方式,成則成聖,敗則身心俱裂乃至喪心病狂。因此就有較不忍心,較雞婆的禪師在公案上做所謂的「頌古」,也就是給參修者一點提示之意。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克勤圓悟禪師的「碧嚴錄」,不但「唱評」前人的頌古更還加上「示眾」、「舉」、「頌」等意猶未盡的一再提示。雖然是幫了參修者一個大忙,但也給了投機者有仿效的參考,讓無實修者有了可乘之機,因而又種下禪門衰敗的因素。所以在刊行十二年後其大弟子大慧宗杲禪師為保禪門慧命不惜將此書焚燒毀版,但在元朝時又被再版刊行。

也就在公案禪法的效益被瓦解時,大慧宗杲禪師則開始提倡「參話頭」的話頭禪法,先是以趙州禪師的「狗子有無佛性?」的公案為參究的案例,目的在使學者起疑情,再由疑情去突破公案的障礙。之後的話頭又有「萬法歸一、一歸何處?」、「拖死屍是誰?」、「念佛是誰?」…等等,此時的參話頭的功效仍是類同公案禪的效益,但話頭禪的內涵經一再的演化後,就成為參「念頭」起處的禪法了。

而最常被用來參話頭的題目是「念佛是誰?」後又再簡化為「誰?」其作用仍是在起「疑情」,而起疑情的過程是先「想」,也就是把持「念頭」,等有能力念念不忘時就是「參」,然後一心只專注於所緣的「誰?」乃至行不知行、坐不知坐僅有疑「誰?」的一念,此時才稱為起「疑情」。此時就是成敗的關鍵,因一旦失去覺照就會昏沉,但若此時只是清淨空洞的清醒而無疑情就會冷水泡石頭成為「枯木禪」,所以要時時覺照「誰?」的疑念,然後就只能等待因緣時節了,因緣成熟機緣一到就能開悟了。

而「疑情」的實質功效仍是在定慧一體的覺照,覺照什麼?就是覺照「污染」與「實在感」的念頭是如何生起的?其功效與參公案是類同的,但更沒有理路可依循,所以可以斷除投機者的仿效。

以上是參話頭大致的情境及過程,但這種禪法其實是在禪門衰敗、義學不興的環境下所發展來出不得已的禪法,雖然也有人成就但失敗挫折的人更多。所以自民國以來禪門的臨濟宗或曹洞宗多已是徒有虛名而無實參實修的內涵了。

再者,參話頭的實際效益雖說是定慧一體的覺照,但仍是偏重在增強行者的道心與定力,慧學的成分則是相對的薄弱。而實際上要察覺念頭的起處並不須如此的辛勞,只要勤修四念處或時時念茲在茲的修練覺知力就可以做到了。反而是應重視苦集滅道四聖諦的慧學或緣起的正見及培養真正的出離之志才是達成解脫的通途。

另,需補充說明的是禪宗的思想是佛法中土化的結果,而中華文化又是實用主義的。所以禪宗在體性上會依真常系的思想來論述,而實際現象的運作則以緣起性空系的思想為主,至於輪迴及真妄的問題又會吸收唯識體系的思想來說明,而將三者的矛盾或衝突點束之高閣。又將印度傳來戒律供奉起來,別創清規與禪堂,會努力實踐菩薩道的六度萬行,卻又將須經十地菩蕯的位階及三大阿僧衹劫修行乃能成佛的論述存而不談,而以「見性成佛」來鼓勵行者當身成就,這就是中國式的佛法禪宗的特性。

再者,禪門所謂的「印証」或「印可」的涵意,是指作証或証明之意,而非「認可」,因參修者有無「開悟」是自知自覺自作証的,無須他人認可。而「血脈傳承」則是依循祖師修証的思想、體驗及修法為導向省去行者試驗摸索的過程,但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承接,只是在因應中土文化重視嫡傳血脈的風氣而已,所以師徒間的思想風格也會有截然不同的情形。至於「明心見性」因思想根源的不同會有不同的詮釋,但內涵都是明見「心」、「性」單純寧靜的本質與「開悟」的內涵是類同的。

以上,是安平對中國禪宗大致的體驗與看法,提供有心參禪的法友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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