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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要領》2/7

隆波帕默尊者

大家去查閱字典,「禪定」並沒有譯成「寧靜」,「禪定」的正確註解是「安住」。而大部分人一想到禪定,都只是想到寧靜,這過於膚淺了,寧靜型的禪定僅是用於休息的,最重要的禪定是心安住的狀態。如果心從未安住過,是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泰文有個簡單的說法,「心安住」就是「心與自己在一起」。即:沒有忘記自己。有身覺知身,有心覺知心。心與自己在一起,並未遊蕩跑去別處。這樣的禪定是最殊勝的,可用於開發智慧。

心與自己在一起之後,才能開始探究身心的實相。探究身的實相,探究心的實相,稱為「毗鉢捨那的修行」,僅存於佛教之中。不修習毗鉢捨那就不可能體證道與果。無論禪定多麼厲害,心多麼寧靜與快樂,都無法證悟道與果,完全是兩回事。

正如佛陀在尚未覺悟成佛之前,兒時也曾經打坐,禪坐之後,心安住起來,那時只是證到初禪…然後就忘得一乾二淨,這實屬修行人的常態。如果前生有修行過,孩提時代就會顯現出來,又會再次忘記。

他出家以後跟隨隱士們學習,修習來到八定,卻發現依然不是出路。從初禪來至八定,抵達八定一定要經過初禪,為什麼初禪的時候對,八定卻不然呢?因為兩者是全然不同類型的禪定。跟隨隱士們學習的是讓心有寧靜和快樂的禪定,而用於開發智慧的,則是心安住的禪定。

讓心寧靜的禪定,其特徵是:心是一,所緣是一,兩者聚合在一起——心與所緣在一起。比如心與佛號寧靜地待在一起,不跑去別處。或者,心只與呼吸待在一起,不跑到他處。心是一,所緣也是一,心即刻就獲得寧靜。因此,寧靜型禪定的特徵是:心是一,所緣也是一,一對一,依偎在一起。

而用於開發智慧的禪定,其特徵是:心是一,即安住而獨立自主;所緣有成千上萬個也行。如此將會看見所緣始終不停變化。「所緣」是一個專業術語,即「所觀」。被心覺知的事物,稱為「所緣」。心是什麼?心是「能觀」。所緣是「所觀」。兩者即為「能觀」與「所觀」。

在修習用於開發智慧的第二類禪定時,心是一,不會居無定所,不會四處跑動,而是在覺知自己。所緣可以成千上萬,即來即去,即生即滅。比如:呼氣的身體,生了就滅。吸氣的身體,生了就滅。站的身體,走的身體,坐的身體,臥的身體,不停的在變化,所緣一直變化。或者苦受、樂受、不苦不樂,變化不斷。

心是輕輕鬆松的觀察者,彷彿在看電影,看戲劇,而非演員。看電影時,我們不會跳進屏幕里,對嗎?只是遠遠的看,輕輕鬆鬆地看戲。同理,觀照名法與色法不停地變化時,我們是輕鬆自在的看客,無需跳進屏幕或登上舞台,只是悠閒的觀眾而已。

如此就會看到「劇情」來了就走,生了就滅:「站著的」臨時存在就會消失,變成「坐著的」,「坐著的」臨時存在就會消失,變成「躺著的」,如此不斷變化;或者「呼著氣的」消失,生起「吸著氣的」,「吸著氣的」消失,生起「呼著氣的」。

看戲的時候,戲劇在自行演繹,我們不需要干擾戲劇本身的進程。一會兒上演喜劇,臨時存在然後消失;悲劇取而代之,臨時存在而後消失。

我們觀看的正是在自己身心上演的戲劇。身體演戲給我們看,所有的感覺與念頭演戲給我們欣賞,我們只是輕鬆悠閒的觀眾。就會看到:快樂來了就走,痛苦來了就走,生氣來了就走,妒忌也是來了就走。

如果真去看戲——妒忌的劇情,是不是也有演完的時候?如果開篇到結局全是妒忌,誰還會看?誰能整天一直在看妒忌,對嗎?內容一定要有變化,時好、時壞,時苦、時樂。如果通篇是悲劇,沒人想要看的,未免太淡而無味了。

如果觀看真實生命中的戲劇,就會發現劇情不停在變化。如果觀看正在自己身心上演著的戲劇,就會發現每一部分皆是臨時存在而後消失。快樂臨時存在而後消失,痛苦臨時存在而後消失,貪、嗔、痴,臨時存在而後消失……就是如此,僅僅以旁觀者的心持續觀看。

那麼,如何才能生起僅僅作為旁觀者的心呢?必須經由訓練而達到,無法不勞而獲。在通常情況下,心一直處於迷失之中。大部分是不知不覺迷失在念頭的世界里,隆波在出家之前就已經講了(隆波在未出家時已經開始教導修行)——「世間找不到覺知自己的人,只有迷失者。醒來的只是身體,心從未醒過。心始終活在念頭的世界、夢的境界里。」

如何做,心才會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持有正確禪定的心,才能做到。並不是醒過來之後,枯燥乾澀,也不是覺醒卻苦悶,也不是醒來之後是呆滯的。

要想讓心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即讓心擁有正確的禪定,這仰賴於訓練——修習任何一種禪法,選擇原先讓心寧靜的所緣也行。比如隆波以前使用的是觀呼吸,心有快樂,跑去與呼吸在一起,呼吸是讓心產生快樂與寧靜的所緣。只需稍做調整,就能令安住型的禪定生起:身體呼吸,心只是觀者。心跑到呼吸上,及時知道。心跑去想,及時知道。在這個方法中,重點並非是觀呼吸,呼吸只是背景,我們觀看的主角是——心。

修習此類禪定是為了直接探究心,也就是「心學」。重點是觀察心,而非所緣。第一類寧靜型的禪定,重點是所緣,帶領心輕鬆柔軟的與所緣在一起,獲得休息;第二類安住型的禪定,重點是心,不再是所緣,所緣只是背景,用以及時的知道心。

有一次隆波去探望麥張諦(阿姜摩訶布瓦尊者的妹妹),她問:您是怎麼修行的?心會來到同樣的地方?

隆波回答:自己是修習出入息念,心一旦寧靜,就會在這一帶亮堂起來。然後就及時的知道心,而非去覺知光。

若是覺知光,稱之為「覺知所緣」。及時的知道心——心跑去想,及時知道;心跑進空與光明中,及時知道。及時的知道心,最終禪定生起,就可以開發智慧了。

她回答:如果是那樣,我們是完全一致的。

但她不觀呼吸,阿姜摩訶布瓦尊者教她念佛號,念誦「佛陀」,心寧靜下來也會在這裡發亮,然後及時的知道心——念誦「佛陀」,心跑掉,及時知道;「佛陀」、「佛陀」…心跑了,及時知道;「佛陀」…心跑進空了,及時知道。不斷地及時知道心,然後禪定生起,於是進一步開發智慧。

她就是這樣回答的。

因此,我們使用了同樣的原則:修習一種禪法,並不是帶領心去抓住所緣,否則就變成第一類用於休息的禪定了。

第二類禪定:修習一種禪法,及時的知道心。心只有兩種狀態:一種是走神,心跑了,第二種是跳進去抓住所緣。比如觀呼吸時,有時心會跑去想,有時會抓住呼吸,要及時地知道心的跑動。

跑動的心,即散亂的心,與安住的心是相對的。心始終動蕩不安,四處竄動,時而上浮,時而下沈,到處奔波。要及時知道跑動的心,而非禁止讓心去跑。及時知道「跑動」的剎那,「跑動」會自行滅去,真正的禪定將自動生起,為什麼?因為心跑來跑去,是被散亂所驅使,散亂是一種煩惱習氣,屬於五蓋之一。何時有覺性及時的知道,何時散亂就會滅去。

使用的就是這個原理——何時有覺性,何時就沒有煩惱習氣。

要讓心有禪定是極其簡單的,並非禁止心散亂,是無法禁止的,沒有人能夠掌控心。因此別嚴禁心散亂,而是散亂了知道它散亂。有覺性及時知道散亂的剎那,散亂將會自動滅去,無需再做什麼,僅只是知道散亂,禪定就生起了。

心大部分時間是散亂去做什麼?體會一下。心可以散亂到六個根門——眼、耳、鼻、舌、身、心。散亂到心,就是散亂去想了,心散亂得最頻繁的根門,就是心門。心一整天都在想,對嗎?

試著閉上眼睛,心會想嗎?試著把耳朵捂上,心會想嗎?會!甚至睡著的時候依然在想,稱為「做夢」。即便眼不看,耳不聽,心依然能去做夢,說明心深陷念頭的沼澤。因此在六個根門中,心跑去想最為頻繁。

修行的時候何必選擇「蝦兵蟹將」呢?擒賊先擒王——及時知道迷失去想的心。修習任何一個禪法作為背景,比如輕鬆的覺知呼吸,然後及時的知道心。跑去想了,知道;跑去想了,知道。再附加一個——心跑去抓住所緣了,也知道。如果能夠覺知這兩者,心就無處可逃,絕大部分的時間是跑去想。

如果去用功,真正的禪定就會生起。真正的禪定生起了,才能夠開發智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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