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8719344-4FAA-402E-8432-3890961A085E.jpeg

棒喝

幾年之後,隆波對阿姜蘇美多的態度開始改變。看到他的弟子的信心增長了,還有受到那麼多的讚歎,他開始以嚴厲的方式對待阿姜蘇美多。阿姜蘇美多記得:“最初的幾年隆波對我讚歎有加,加強我的自尊心。這令我感激,因為我是那種傾向於自貶的人,這種持續的正面態度對我大有幫助,受到他那麼的尊重和欣賞使我勇猛精進。過了幾年,情況改變了。他看到我變堅強了就開始對我有所批判,偶爾也當眾羞辱我——不過此時我已經有能力反觀了。

有時隆波會公告擠滿整個大殿的在家信徒,關於我那些不雅的行為,比如我笨拙用手吃飯的方式。他會模仿我捏飯團弄得一片狼藉,然後塞進嘴巴和鼻子裏的模樣。整個大殿會哄起來,在家出家都笑翻天。我憤怒而尷尬的坐在那裏。

有一次,一個沙彌誤拿了我的大衣給隆波。隆波笑了起來說他立刻知道是誰的,因為大衣沾有‘洋臊’味。我聽到隆波這麼說心中當然相當忿怒,不過基於對他的尊敬,我沒有顯露出來。他問我感覺是否還好,我回應是。可是他可以看到的我雙耳都紅了。

他對時機的拿捏總是分毫不差,所以我還可以應付過去,從羞辱侮弄中觀察自己情緒的反應。如果剛來到此他就這樣對待我,那我肯定待不下去。我看不出一個顯著的系統,可是你就是可以感受到他在協助你——強迫你觀照自己的情緒——這點我一向都信任他。他總是充滿了幽默感,眼睛老是閃耀著,帶著點惡作劇的意味。所以我也就一路走下來。”

阿姜蘇美多早期在巴蓬寺最深刻的記憶,通常是這些場合:心中烏雲密布時,突然瞥見那令煩惱生起的欲望和執著,當下一切雲消霧散。阿姜蘇美多認為作為老師,隆波最卓越的才華是擅長創造情境——在學生心中製造一個危機,或者非常善巧的引導學生,把注意力帶到當下內心的情況——使學生能夠洞見煩惱的根源。對隆波的信心使他心無成見。老師在適當時機的一個微笑或者是一句激勵話,可以讓大半天的挫折和惱怒變得可笑而微不足道。一個尖銳的問題或訓斥可以把他在自縱的沈迷中喝醒。

“他是個非常現實的人,所以會用日常生活的細節作為內觀。在寺院生活裏,他不喜歡用突發事件或極端的修行來啟悟你,雖然他對這一套非常拿手。他知道所有的作息安排,在一段時間之後你會適應,然後就慣性遵守或敷衍的應付。他清楚了解這點,所以經常用這類機鋒來激活和震撼你”

剛開始修行時,阿姜蘇美多最大的煩惱是嗔心。他說起旱季的下午打掃落葉時段是那麼的令人勞累。某一天,他在艷陽下埋頭工作,汗水滲透全身。記得當時他的念力正被怒氣,以及自以為是的正義感逐漸消耗掉:“我不要再幹這撈雜子活了!我來這裏是為了開悟,不是掃地。”

就在這時,隆波上前來問道:“痛苦在哪裏?是巴蓬寺受苦嗎?”

“我當下領悟到我總是抱怨和批判,一直以來這種態度形成障礙,使我沒有對任何需要作出奉獻和服務。另一次是我內心異常抗拒通宵坐禪修行,我一定是不經意把這心思流露了出來。晚課過後,隆波提醒大眾留下來禪修至破曉。‘除了,’他說,‘蘇美多。他可以回去休息。’他給我一個滿滿的微笑,讓我覺得自己有夠笨。當然,我只好坐通宵。

大多時候他可以感受到你陷入了某些自身問題無法自拔,他會在因緣即將成熟時來到跟前,給你點化讓你突然覺悟到自己的執著。有天晚上,我們在小佛殿裏誦波羅提木叉,隆波的朋友阿姜恰魯埃正好到訪。通常,誦完波羅提木叉之後,我們會喝杯熱飲,然後到大殿和在家居士一起聚合。可是那晚他和阿姜恰魯埃坐在一起講笑話好幾個小時,我們被迫坐在那兒聽。我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麼,感到很不耐煩。我在等他告訴我們解散去大殿,可是他卻繼續胡扯,不時看著我。

我有頑固堅持到底的個性,情緒也就越來越火大和按捺不住。已經過了中夜,他們還興致勃勃的,像學生般地歡笑。我認為自己理直氣壯。況且他們談的不是什麼戒律修行之類的嚴肅話題!我心裏不斷說:‘多麼浪費時間!他們應該知道得更清楚。’內心充滿了憤慨和嗔恨。

他知道我這固執和死硬的傾向,繼續談天到凌晨兩三點!最後我投降了,放下一切,放下所有的嗔心和抗拒。這時內心感到一陣波浪式的喜悅和輕鬆,所有的痛消失了。我處在喜悅的境界中,覺得即使他永遠繼續下去我也會很歡喜。他覺察到了這點,就宣布解散。”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佛法與滅苦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