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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徵相

隆波最終還是選擇回家鄉,從農宜回烏汶途中,他在隆甲他縣(Lernnoktah)道林村稍歇下來,教導當地人佛法。離開時他帶走一個叫棟諦(Tongdee)的男孩。

抵達家鄉哇鄰,隆波停在廓村的墳場,打算在這裏會見他的母親和附近的親戚,同時教導棟諦和那時在廓村寺出家的帝昂(Tiang Jotidhammo,也就是後來巴蓬寺第一間分院——帕阿然那瓦西寺,Wat Pah Arannavasi,的前住持)。訓練之後,隆波帶他們去哇嶺達然寺(Wat Warindraram)受沙彌戒。

待在廓村墳場的這段日子裏,親戚和朋友們都很高興的前來頂禮隆波,和隆波交談。自從隆波出去行腳後,大家就沒有再見過面,這是隆波第一次回來。有一位親密的朋友發現,隆波已從一個愛說話和活潑的人轉變成一個安靜和嚴肅的人。

在廓村住了十五天,隆波教導他的母親、親戚和朋友佛法。沙彌帝昂是隆波的秘密仰慕者,對隆波的修行無比敬佩。稍後,隆波和棟諦沙彌離開去四色菊府(Sisaket)的干陀臘縣(Kantralak)。他們在蕉園村(Suan Kluay)鄰近的森林停留。這裏幽靜安寧,住著許多松鼠、紅原雞、鳴鹿、狸貓和老虎之類的動物,是個禪修的好地方。於是,隆波決定在這裏度過一九四九年的雨安居。

隆波說他在這安居期間得到三個徵相,他認為這對他而言是個很重要的體驗。只有他才明白個中的意義,對其他人來說可能莫名其妙。無論如何,且聽一聽隆波對這起神秘事件的描述:

一個晚上禪修過後,休息時隆波夢到一個徵相,他收到一個蛋,他把蛋丟在前面,蛋裂開後,有兩隻小雞從裏面跑出來,隆波伸出雙手去把它們接起來,左右手各握一隻。奇怪的是當它們一接觸到隆波的手,兩隻小雞立刻變成了兩個男娃娃。隆波同時聽到一個聲音對他說,右手的男嬰叫法德(Boondham),左手的叫福德(Boondhong)。

隆波把他們帶大,直到他們會跑會玩耍。然後福德突然患上嚴重的痢疾,雖然隆波竭盡所能來救他,可是福德還是立刻在他手上死去。那個聲音說福德已經死了,法德仍然還活著。

接著隆波醒了過來,一個問題生了起來——這是什麼呀?心中出現了答案——這只是法的本質(sabhāva dhamma)。他的疑惑跟著消失。

隔天晚上,隆波再次得到一個徵相。這回他懷孕了,雖然他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出家人,但他卻懷孕了。

在接近臨盆的時候,他受邀去應供。供養的地方是一間在稻田中央的高腳竹屋,四周圍繞著溪流。抵達時他發覺竹屋裏已經有三位比丘正在用著餐。由於接近臨盆,為了安全著想,他便選擇在竹屋下面用餐。

這些比丘用餐完畢,隆波也跟著生產了。他誕下一個樣子看似很快樂的男嬰,這個男嬰的手掌和腳板長有很柔軟的毛。產下嬰兒之後隆波的肚子平扁下來,感覺上他覺得自己真的生產過一般,就用手去摸可是那裏沒有東西,很乾淨。這讓他想起佛陀誕生時也是非常乾淨,沒有沾汙。

那鄉村裏的人供養他三尾烤鱸魚,他們認為這些鱸魚適合給剛生產過的人吃。隆波很虛弱和疲倦,什麼也不想吃。可是為了滿他們的願,他勉強的吃了一些。吃魚時他把嬰孩交給其中一個人抱。用完餐他把嬰孩抱回去。就在他的手一碰到那個嬰孩時,那個嬰孩掉了下去。此時隆波也從夢中醒來過來。

再一次,同一個問題,同一個答案出現在心中。而他的疑惑也和上次一樣消失。

第三個晚上,他得到第三個徵相。這次他和一個沙彌受邀請到一座山頂上。這座山相當高,上頂峰的路像螺旋形繞山而上。那是個滿月的夜晚,到達山頂時氣候涼快,令人愉悅。有一匹布蓋著地面和天花板。整個環境很優美,無法拿其他地方相比較。

用餐的時間到了,他們請隆波下到山腳的洞裏。隆波的母親、蜜阿姨還有其他親戚都來了,大家都準備好做供養。他的母親供養一些瓜果,蜜阿姨則帶來烤雞和鴨。隆波向蜜阿姨打招呼,說她一定很高興住在市場附近,可以帶烤雞和鴨供養出家人。蜜阿姨聽了只是笑吟吟很開心的樣子。

吃過飯之後,隆波給他們一個很長的開示。一講完他就醒了過來。

法的治療

一九五〇年伊始,隆波收到一位出家朋友摩訶卜密(Phra Maha Boonmee)的信。內容主要是關於曼谷河口寺(Wat Paknam Bhasicharoen)的住持所教導的禪修法門。看了這封信,隆波決定去看看。他離開蕉園村來到河口寺,在這裏住了七天,學習該禪法。學習之後他又去了大城府(Ayudhya)的大勝吉祥寺(Wat Yai Chayamangala)。

一九五〇至一九五一年,是隆波出家成為比丘的第十二和十三年,他在大勝吉祥寺度安居。在這裏他遇到兩位善友,隆達毗列(Luangta Plaek)和另外一位目前住在巴蜀府(Prachuab-khirikhan)華欣縣(Hua Hin)的恰魯埃比丘。

一九五二年,隆波在大勝吉祥寺修行的時候患上疾病,他的肚子左邊消化道腫脹引起疼痛。另外他的哮喘復發,令情況更嚴重。他病得很辛苦,可是不想使別人負擔,所以沒有去醫院。隆波決定用佛法來治療自己,他開始斷食、減少喝水、不睡覺,並且放下對身體的執著,以法為皈依。不斷的坐禪和行禪交替修行。

隆波發願在修行中死去,這個決心強到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他發現當我們決心對死亡不執著時,心會變得非常勇敢。每天早上當其他出家人出外托缽時,隆波就出來經行。他們托缽回來他就回去茅舍打坐。他覺得身體有點虛弱,可是心卻充滿勇氣,不怕死亡或任何威脅。斷食第八天,恰魯埃比丘懇求隆波恢復進食,考慮到疾病已經差不多痊癒了,隆波決定回復正常進食。

心靈的避風港

在大勝吉祥寺雨季的這段時期,隆波純粹自修,完全沒有開示佛法或指導別人。安居完畢他去西祥島(Sichang)閉關專修。在島上靜修一個多月裏,他發現到那個島就像是遭遇到海難者的避風港,因為那裏的地勢比海面高出許多,可讓遇上暴風雨的船民避難。那是外在世界的避風港。他來到這個島是在追尋心靈的避風港,庇護他免於被煩惱、渴愛、執著和不善之海所吞噬,就如拋進海裏的遇難者,遭遇溺斃或被鯊魚還是其他水族給吃掉。

離開西祥島,隆波再回去大城府大勝吉祥寺。住了好些時間才返回家鄉烏汶。鄉親們知悉隆波的回來都很高興,都前來向他頂禮問訊。自從兩年前離開之後,大家一直都沒有他的消息。這次回來,隆波的德行更加圓滿,得到崇高的尊重。親戚和朋友對他異常誠心和恭敬,他所給予的任何開示都受到重視,所說的話都受到贊同,沒有人反對。而且,他的母親和親戚對於善惡業的理解也更深入。

帝昂比丘,也就是出家前接受隆波訓練的那位仰慕者,有一天晚上來頂禮隆波,之後請求開示並要求允許追隨隆波修行,成為他的弟子。開始時隆波沈默沒有開口,帝昂比丘感到猶豫和失望。隔了一陣子隆波問:“為什麼你要離開?”

帝昂比丘回答:“在這裏修行一直都沒有進步,我想離開,像你那樣修行。”

隆波答道:“好吧!既然你已經準備這樣子,那你就去請棟諦師畫張去道林村的地圖。你去那裏等我。”

在那裏教導親戚一段日子,隆波又離開了。他行腳到不同的地方,最後來到隆甲他縣的道林村,這是一九五二年。他在那裏度過他出家的第十四個安居。在道林村隆波住在藍烈石,後來這裏的居民把它稱作烈石洞寺(Wat Tham Hintaek)。

雨季期間,隆波與許多比丘和沙彌,包括帝昂和棟諦比丘共住。他嚴格的訓練那群僧眾,有些日子,他們沒日沒夜的經行和靜坐。他這樣告訴那些弟子:“你們不必太過重視世間法,那只是人們相約俗成的規範。從勝義諦來講,沒有所謂的白天和黑夜,也沒有滿月和新月。

讓我們創造另一個世俗法吧!我們把白天當成是晚上,把晚上當成是白天。如果我們能看出白天和晚上沒有差別,那麼我們就不會把時間當成藉口不修行。”

隆波注意到帝昂比丘持續不停地吃藥,於是有一天他叫帝昂比丘來問話:“你吃這些藥很久了嗎?”

帝昂回答他必須如此。

“哦,有好些嗎?”隆波問。

“有一點點,隆波。”帝昂回答。

沈默了一下,隆波說:“好吧,既然你吃了那麼久都還未好,最好把它丟掉!你最好是試一試新的藥——少吃、少睡、少說話。還有花更多耐心在行禪和坐禪上。試試看會怎樣,如果這個方法還醫不好你的病,那你最好讓自己死去。”

那個年代道林村的居民大多數都是貧窮的農夫。儘管他們很誠心也很樂於布施,可是囿於經濟能力,只能供養糯米飯、辣椒、鹽巴、蘸醬、蔬菜、香蕉之類,這些是當時東北部普通農村人家所能供養的東西。

餌上的魚

雖然這裏的食物匱乏,隆波和弟子們沒有因此而放棄修行。相反的,他們把這困境當作省思以及修行忍耐力的因緣。隆波嘗試不去在意食物,可是有一天發生了一件事,考驗他的決心。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在僧寮北部有個大湖。每次下雨水溢滿時,許多魚會順著溪流遊過石堆進入大湖。強壯的魚可以順利的遊過去,弱的會卡在石堆上等死。隆波經常把還未死的魚救起放進湖裏去。每天早上隆波都會到湖邊走一趟看看。

一個早上,隆波像往常在托缽之前往湖邊去。這一次,他看到湖邊架著許多釣竿,而且釣竿還鉤著魚。由於釣竿是有主人的,他不能去碰。只好傷心的看著那些可憐的魚,這次他無法救它們了。

“肚子餓了這些魚不小心就吞食魚餌,結果它們就上鉤等死。”隆波自忖,他也把這跟人類比較:“人類也一樣,如果我們吃東西不小心,沒有考慮清楚,就很可能像魚一樣吃下要命的東西。”

那天早上托缽回來,隆波發現有人帶來一道很特別的菜肴來供僧——一大鍋鮮魚湯!毫無疑問這一定就是早上在湖邊那些被釣的魚所煮成的湯,而且這些魚還有可能是他之前曾經救過放進湖裏的呢。

他感到有點尷尬,雖然當天托到的食物很少,他還是完全不去碰這道佳肴,接受了供養之後就讓它擺在那裏。他可以想像村民看到他吃的話將會很高興,他們會認為那是大功德,然後他們第二天會再次這樣做。他把那道湯傳下去給棟諦比丘,棟諦看到隆波沒有吃他也不去動它。

村民也發現了,他們問:“隆波,您沒吃魚湯嗎?”

“呃,沒有。我覺得它們很可憐。”

“哎呦,如果我是您,我可沒辦法抑制自己哪!”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去那湖邊釣魚了。另一方面,村裏的人也覺得魚是屬於寺院的,他們應該協助飼養才對。

獨自專修

一九五三年是隆波出家的第十五年,他繼續和弟子們住在道林村過雨季。可是安居正式開始時,他自己獨自去距離烈石大約三公里外的魁山(Phu Koy)修行。他委任阿姜烏安帕諾(Phra Ajahn Uan Pagno)暫時照顧烈石的僧眾。

每天早上,托缽完畢隆波會和大眾一起用餐,然後自己回去魁山修行。隆波為他們設立了規矩。這些規矩包括晚上不許睡覺,早上破曉時到附近的村落托缽,這些村落距離住處大約三到六公里不等。托缽完九點左右回到來,大約十點用餐。洗完缽後,大眾回茅舍短暫坐禪,然後休息一會兒。下午三點敲鐘,每個人出來打掃和做其他作務。六點再敲一次鐘,是晚課時間。誦完經大家就整晚交替行禪或坐禪,安居的前兩月比丘和沙彌是交替行禪和坐禪。最後一個月,他們只可以整晚行禪或坐禪,不允許交替修行。

隆波自己也非常精進用功。只在布薩日那天下來教導比丘、沙彌和在家人。其他日子,大家得嚴格遵守規矩。

身病心不病

在魁山獨自修行時隆波患上牙周炎,上下唇腫脹得很厲害。他用佛法的力量來和劇痛鬥爭,從中訓練忍耐、毅力,同時保持清明的心,觀察思維病痛是每個人都必須經歷,沒有人能避得開的事實。他隨順這個生活中的逆緣,以定和慧的力量來和它周旋,直到能夠分離心和身的疼痛為止,他不讓心被身體的病痛牽著鼻子走。這場病痛花了他七天的時間來解決。

安居結束,隆波回到烈石洞,他吩咐比丘和沙彌們分開方向各自往附近的森林獨自修行,每七天來烈石洞前的空地集合一次。隆波帶領他們直到一九五四年三月的月杪。這時隆波的母親、哥哥、拉老居士還有幾位廓村鄉親前來邀請他回去烏汶教導佛法。

“現在是時候報恩了。”隆波考慮到是適當的時機回報那些對他的道業有恩惠的人,於是接受了他們的邀請。隆波請他們先回去,然後召集弟子們開了個會議討論這件事。帝昂、棟諦比丘和一些出家眾留下來照顧寺院。於是隆波和一群僧眾告別道林村的居民,朝家鄉出發。

後來帝昂比丘在巴蓬寺繼續跟隨隆波參學,棟諦比丘則去了曼谷進修佛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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