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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腦子我決定

雨安居結束前六天,隆波的病情引起嚴重的關注。他被送去曼谷作緊急醫藥檢查。院方用可清晰顯影腦部細節的特別掃描儀進行檢查,隆波被診斷出腦積水。這情況已發生了三四個月,他們建議進行腦部開刀手術。聽了這個勸告,隆波說:“哇!你們要像切西瓜那樣把我的腦瓜給切開來嗎?”隆波接著說自然的方法已經足夠了,不必開刀。

三隆坎吡醫院的蘇疊·嗡沛(Suthep Wongpaet)醫生和瑪岈嗒·桑辛(Mayatat Samsen)醫生拿了隆波的掃描影像去咨詢其他五位腦科專家,得到的一致結論是進行分流手術是最適合的療法。他們回來與隆波商量,並且提供新的資訊——手術並不能完全解決問題,可是會緩慢衰退的過程。聽了這勸告,隆波決定接受手術。

當時的比丘侍者,阿姜帕巴卡洛(Ajahn Pabhakaro)提醒隆波最好先徵求僧伽的意見。隆波回答道:“我也想到這點。可是,這畢竟是我的腦子啊。你認為我應該怎麼做?”隆波作出決定要開刀,希望能改善狀況以便繼續為佛教服務。

住院時,有一次一位剛從頭陀行回來的弟子來拜見他。這位弟子問隆波可睡得好?隆波幽他一默,“當我睡著了就不知道睡得好不好,不然的話就是沒有睡”!

偶爾,在家眾問起他的健康狀況時,隆波會回答他已不再關注這個問題了。

隆波在一九八一年十月三十一日動手術。維瓦·將阿提亞旺醫生(Wiwat Jaeng-athiyawong)置一條塑膠管從腦室到腹腔,把腦脊液排出。手術之後幾天,隆波拒絕使用止痛藥,他要觀察受。

珊瑚藤

手術過後,隆波受邀至柯斯利(Kesri Bulsuk)居士的住宅範圍內一間獨立的房子居住。柯斯利居士建了這間房子給往來曼谷辦理僧務的森林僧落腳。地點坐落於曼谷邦吶,隋蘇呼維八號,靠近三隆坎吡醫院。手術後隆波必須回這間醫院作檢查。

隆波住進來時,住宅範圍內所有的植物都開花,很引人注目。特別是其中一棵珊瑚藤,自從柯斯利的兒子在八年前去世之後它就不曾開過花。隆波聽到這件事之後,他也出來站在這棵珊瑚藤前面很長一段時間。從此以後,這棵珊瑚藤就恢復了生機,每年都開花。可是沒有像隆波在的那一年般開得那麼茂盛。

隆波手術康復之後,開始經常在草地上散步。繼續他的修行:出外托缽,只吃盛在缽中的食物。只有在身體實在太虛弱的日子才沒有這樣做。

嚴酷的考驗

過了一陣子,隆波轉到克猜·因嗒維瓦醫生(Kirdchai Intrawi-wat)夜功府的房子去住,那間房子坐落在稻田的中央。醫院的醫生不時輪流來拜訪隆波並且替他作檢查。當時的侍者比丘阿姜卟叻(Ajahn Boonlert)、阿姜三般若(Ajahn Sampanno)和阿姜帕巴卡洛說隆波胃口好,但是運動不足,主要是他無法移動身體的緣故。他們替他讀報或者是黃檗禪師的教法,他對這很感興趣。偶爾他會解釋它們的意思,同時叫他們錄音下來。有時,他們也開佛使比丘開示的錄音帶給他聽。此外,隆波也間中出去探訪弟子,好像叻丕府(Ratchaburi)高旺寺(Khaowang)的摩訶印比丘(Phra Maha In)處,大城府吡榮啦地旺寺(Beung Ladthiwan)的阿姜熟潘(Ajahn Sopon)等。

在夜功府住了幾個月之後,隆波的健康有所好轉,決定回到巴蓬寺來。這次,他住在阿姜連為他而蓋的池塘中央的茅舍。可是不久,隆波的病症復發,這次症狀更為嚴重。他被迫依賴安眠藥睡眠。他也對身體失去控制,腦子無法正常操作。有時,他會表達出與意願相反的意思。例如,他要說痛時會說不痛;熱會說成冷;去說成不去,諸如此類,偶爾,他會反覆哭笑。這真嚇壞了弟子們。面對這種狀況,侍者們都擔心焦慮,內心五味雜陳。對於與隆波親近的人來說,這實在是一個嚴酷的考驗,他們一方面要面對自己內心焦慮,另一方面又要關照隆波所遭遇的折磨。

最後的談話

一九八二年四月十一日,隆波作最後一次談話,給巴蓬寺的弟子分配任務如下:“各位出家和在家的弟子,我今天在這裏分配職責和事務,讓大眾可以繼續安住。摩訶阿磨繼續擔任親教師這個執事,剃度寺內的比丘與沙彌。阿姜健、阿姜帝昂和其他資深比丘,請明了我剛才所說的。

我已經完成了我的職責和任務,從現在起辭去所有的職務。我要正式告知所有在這裏的僧俗二眾,我已經終止一切職責和任務。大家請繼續保持原來的執事,負責之前的職務。我擔任職務的時間已結束了。

請所有的比丘們彼此照會並且保持意見一致,不要起任何爭執。阿姜連和阿姜朱(Ajahn Choo Thitaguno),還有在寺院裏協助一切事務的本地人,請繼續安住在這裏。在處理任何事情之前,包括四事供養和像摩訶甕(Maha Orn)那樣代表其他僧人,彼此應該事先商量達致共識才決定。不要各做各的相互對立,那就不好。請明白這點,還有大家要遵照佛法修行。

至於其他的比丘,保持你們的道心堅定不移地修行。如果你們想來本寺跟隨阿姜連和阿姜朱修行也很好。這裏的範圍寬闊,適合辦事。

今天我所要講的就是這些。從現在開始就只剩下修行,那是你們每個人最重要的任務。我沒有其他什麼話要說,今天能夠向僧眾說話已很好了。好,就是這樣,讓我們開始誦經吧。”

捨下色身

以上簡短的訓誡是隆波給予弟子們最後的開示,不久之後他就因病重而再也無法說話了。那時的侍者阿姜阿聶談到隆波強烈的意願要捨下色身:“第二次入院前,隆波說他接受入院的原因是因為弟子們強烈的意願,只有他一人反對。他不想違背大眾的意願,因為令人失望或困擾畢竟不好。他說,由於業力,他的病是不可能好的。至於在家眾替他蓋茅舍,他其實完全不想他們這樣做,因為這根本不值得。可是,阻止他們做功德也不對。所以,他只好隨緣。

他也談起個別比丘,談及他們的情況以及證得的成就。無論如何,談到自己時他說他什麼也沒有得到,他已經放下一切了。他經常說:‘我完了,我已放下一切,現在全靠我的弟子了,看他們能做什麼,幫些什麼。我什麼都沒有。’這是師生之間的談話。

如果我們回顧佛陀的時代,我們會發現隆波就像佛陀一樣,向弟子透露他將捨下色身。當然,我的意思並不是拿隆波和佛陀比較,佛陀是無可比擬的。隆波經常問我:‘假使我死了,火化好不好?’我怕答得不恰當,不敢給予任何意見。可是他堅持要我回答,我只好告訴他我在寮國所見到的。

這是寮國人民所尊重與崇拜的高僧摩訶潘長老(Maha Pahn)的情形:他住在永珍的索帕鑾(Sohk Pah Luang)。去世之後,弟子們不願將他火化。僧伽和當局同意製作一具棺木安置他的遺體。我第一次去永珍時,看到人們很好的照顧他的遺體和棺木。人們前來頂禮,供花和清理環境。他們每個月替他換一次袈裟。

可是,我第二次去永珍時,情況改變了。由於內戰,一切混亂無序,政府和人民相互對抗。離亂中人們四處散去。結果沒有人前來照顧摩訶潘長老的遺體和棺木,打掃環境、插花或替他換袈裟。我看到它已長黴了,這幅情景實在教人痛心。

在泰國,我們的高僧們都德高望重。可是,還是會受到一些人的批評,比如發生在脅長老(Luangpor Seeh)身上的事。接著,我提及阿姜曼、阿姜范(Luangpuu Fun)還有阿姜高(Lu-angpuu Khao),皆吩咐弟子在他們去世後將遺體荼毗。我甚至提到佛陀本身也要弟子在他入滅後荼毗其遺體。

聽了我的看法,隆波說:‘好吧,那我死後就火化吧!’

隆波這次的病非常嚴重,幾乎完全喪失對身體的控制。他常說他的病是沒得醫了。”

皇室的護持

即使是隆波已經沒有意願再接受任何醫藥或住院治療,可是弟子們開會達至共識,接受戛啦斯醫生(Dr Jaras Suwanwela)和坤因醫生(Dr Khunying Saree Jitinun)的勸告,接受邀請去朱拉隆宮醫院接受住院治療。這一次,隆波是受皇室護持的病人,乘飛機從烏汶去曼谷。去曼谷當天,去機場送行的人皆很欣賞阿姜帕巴卡洛,這位美國比丘,出家之前是名越戰的飛機駕駛員。他負責擔抬隆波上下飛機,這是為了隆波的安全著想,當時隆波已無法照顧自己了。阿姜帕巴卡洛連續服侍隆波三年。

朱拉隆宮醫院提供了最好的服務,給予隆波最大的方便。院方安排了一間特大的房間,毗連一間侍者的房間,還有給來探病的長老一個客廳。隆波住在這裏時,阿姜連、阿姜蘇利詠(Ajahn Suriyon)以及其他資深比丘都前來服侍他。這次的住院治療開始時隆波的病情有稍微改善,可以坐得久一些,稍微走動。可是仍然無法照顧自己,每天都得進行康復治療。

一個傍晚,國際森林寺的住持阿姜帕薩諾(Ajahn Pasanno)推著輪椅帶隆波在醫院的範圍內兜繞。有位母親剛好帶著孩子經過,她向隆波頂禮,並叫孩子也照著做。可是那個小男孩只是靜靜站著,目不轉睛的看著隆波。看到這,隆波出盡力氣慢慢地把右手伸出來並且打開手掌,彷彿在等待那個小男孩頂禮。

令人驚訝的,那個小男孩似乎也感受到隆波的慈心,立刻走上前去向隆波的右手頂禮。這個情景讓現場的每個人都感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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